要让一个打工者用“钓鱼”的方式抓住了证据,告上法庭,企业才肯认错,这反衬出现实中打工者维权之难,也说明有关部门在保护打工者利益工作中没有尽到责任
在浙江省宁波市有一务工人员,专挑违规用工企业的“刺”,采用“打一枪换一个地方”的做法,近年来相继将13家企业告上法庭,并且几乎每告必赢,由此被称为“维权狂人”,也引发了诸多争议。
5年间打了56场官司
今年33岁的方伟(应本人要求化名)2003年应聘去了宁波某知名服装企业。谁知干了一年多后,2004年11月间方伟被这家企业以“鼓动其他员工罢工”的名义开除。
“这真是冤枉,当时一些职工觉得工资太低,我和几名工友一起找车间负责人要求加薪,未获批准,工友们很生气,撂挑子不干了。车间是流水作业,别人不干活我也没法工作了。”方伟说,于是我被个别领导视为“出头鸟”而遭到惩处,我不服,想讨个说法。
当时对劳务用工方面的法律知识几乎是一张白纸的方伟,经人指点找了宁波市总工会,总工会的接待同志根据反映的情况,帮方伟写了一份诉状,提出了要求补交养老保险、支付加班工资、支付一次性失业补助金及撤销无理开除决定等6项诉求。
这场官司打了一年多时间,最后法院支持了方伟的大部分诉讼请求。方伟说,“这场官司也等于给我上了一堂法律课,我这才知道,原来法律给予了我们很多权利,关键是我们要学会运用这些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利。”
方伟坦言,此后其开始有意识地找一些用工不太规范的企业应聘,计算好时机,一旦发现公司出现了侵权行为,就马上离开,随后将这家企业告上法庭。按照这个套路,这5年里,方伟为自己和工友们共提出劳动仲裁36次,诉讼56次,先后将13家企业推上了被告席。
维权艰辛一言难尽
“有人说我打官司就是为了钱,这完全是瞎猜想。”方伟说,从已结案的11家企业官司中,他共获得19000多元的经济补偿,但为此付出的艰辛是常人难以体会的。方伟说:“我有手艺、懂技术,在工厂里当个领班或小组长没有问题,而在宁波,服装公司的小组长一般都有3至4万的年收入,所以,要想挣钱,靠打官司是走错了路子。”
让方伟感到更痛苦的是维权过程中的精神压力。方伟说,自己是相信党和政府、相信人民法院,才拿起法律武器为自己和工友们维权的,但事实上,一些干部的所作所为让人心寒。个别政府工作人员与老板串通一气,把屁股坐歪了。
“现在我的处境很为难,”方伟说,“家里人都不赞成我的举动,说我太偏激没有出路。女朋友开始还支持我,与我一起也打了几场维权官司,经历的挫折多了,慢慢也失去了信心,她又说服不了我,两人只好含泪分手。”
法官表示支持依法维权
尽管遇到重重困难,但方伟表示还是要把这条路走下去。方伟说,让自己鼓起信心的是,越来越多的打工兄弟,在了解其情况后,纷纷向方伟表示支持,也把他们遭受的种种不公向其诉说,于是,方伟利用这些年来积累的法律知识和经验,帮他们打官司,每每获胜,这使方伟很有成就感。
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,宁波当地有关行政与司法部门,也有许多是支持方伟维权行为的。镇海区劳动局仲裁科长冯伟明说:“去年5月间,我们受理了方伟的劳动仲裁案,当时他提出的申诉标的是4900元,我们经认真调查,最后判定厂方实际补偿为5100元,超出了方伟的申诉要求。”
宁波市江北区法院民一庭庭长戴亚华说,尽管方伟频频打官司让企业感到头痛,但这些官司的起因,主要还是涉讼企业不遵守劳动法,侵害了员工的权益。所以,支持方伟依法维权,是法院的基本态度和责任。
对“维权狂人”各有不同说法
但是,对于方伟的行为,也有不少人提出反对和质疑。记者采访了几家企业的老总,都明确表示,不欢迎方伟这样的员工。有劳动部门的官员表示,宁波以民营企业中小企业为主,在当前经济形势下,许多企业接单都是饱一顿饥一顿,没法正常生产,如果一味强调严格执行劳动法,企业确实也有为难之处。
另外,还有人称方伟是“维权狂人”“钓鱼式维权”,属于“恶意维权”或“过度维权”,对此说法,网上及坊间舆论几乎一边倒地支持方伟,双方形成了决然对峙的局面。
有网上评论说,自从“钓鱼式执法”被曝光后,“钓鱼”就成了公众眼中的敏感词语,因为“钓鱼”与公权力绑定的时候,受伤的是无辜群众。而“钓鱼”与处于困难群体联系起来,就另当别论了。因为维权本来是正当合法的,法律及劳动、司法部门应该无条件支持这种做法。但现实是,要让一个打工者用“钓鱼”的方式抓住了证据,告上法庭,企业才肯认错,这反衬出现实中打工者维权之难,也说明有关部门在保护打工者利益工作中没有尽到责任。